爸死后我妈也离开了家图

爸死后，我妈也离开了家(图)

插图/兰兰

吴非梧

我今年15岁了。最近这10年里，我一直随着爷爷奶奶生活。我已有好多年没见过我的爸妈了。小时候每次我问爷爷：“我爸去哪儿了？还有我妈呢？”爷爷和奶奶总是说：“他们出国了。”

后来我才知道，我爸妈是犯了事，进了局子。再后来，我爸死在牢里了，我妈倒是提早回来了，但她也去了外地打工，再没回来，或许已改嫁了吧。前几年，我爷爷也生病去世了。那天，与我相依为命的奶奶突然跟我讲了一些关于我爸妈的往事。她说，如果再不跟我讲，可能哪天她也突然“走”了，便不会有人跟我说这些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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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爸和我妈的恋爱史

我出身在春节前夕，恰好迎来一场据说是10多年来最猛的大雪。我妈预产期邻近时，我爸已带着她回到老家爷爷奶奶家待产。但那时他们还没有举行婚礼。

奶奶说，我爸大学毕业后就南下到东莞，随着个大老板学做生意。她说我爸像爷爷，头脑灵活，去了不到两年就赚了很多钱。我爸认识我妈是由于有一次他跟客户去谈生意，约在夜总会里，当时我妈只有23岁，我爸已28岁。我妈那时是在夜总会卖唱为生—我小时候曾听我爸说过，我妈歌唱得特别好听，他就是听了我妈唱歌后爱上我妈的。

可奶奶说，我妈在认识我爸之前，已在老家结过婚。她第一次结婚时才19岁，前夫是她老家当地的一个混混。他们结婚是由于她有了孩子，我外婆带着我妈找那个混混要求对方认账，混混立马就拉着我妈去登记注册，还举行了一场在当地特别轰动的婚礼。惋惜我妈怀孕4个月时，不知怎么的，孩子就没了。不久她那个霸王一样的老公便频频带女人回家过夜，完全不把她当回事。他高兴了就让她上床一起睡，不高兴了就把她塞到床底下睡，既不准哭，也不准她离开—奶奶说：“真不知她造了甚么孽。”奶奶说她告诉我这些，是想让我知道，我妈也是吃过很多苦的人—没过两年，我妈就找到机会从那个混混家里逃出来，在我外婆的资助下去了东莞。

奶奶说，我爸是被我妈看上去很单纯的外表给骗了，才有了我的。我爸总说我妈是那种“高冷美女”，人又聪明不好哄，但在奶奶看来，她不过是比我爸更有生活经验，又“有些手段”罢了。

奶奶说：“他们好了一年多，你爸就把她带回来见我。我本来是不同意他们好的，但你爸说她肚子里已有了你，我没办法，也只好认了。”

奶奶说，我妈还算坦白，她跟我爸说了她前夫的事，而且承认自己一直没办离婚手续，所以还不能跟我爸结婚。她是在生下我以后，才回去补办的离婚手续，再回来跟我爸结婚的。

2

我曾具有的幸福生活

我妈那次回老家离婚的事中医白癜风的治疗办得离奇地顺利。她把我放在奶奶家，一个人回了趟老家，本打算找到那个混混前老公，隐瞒着自己跟他人怀孕生了孩子的事实，拼个死活也要跟对方办离婚。可没想到的是，那男人居然已讨了新老婆，人家还刚给他生了个儿子。

那男人见了我妈就是一巴掌，说看在刚出身的儿子的面子上，他不想再跟她计较其他，只要她肯办离婚手续，他就放过她。而当她想都没想地点头同意后，那男人竟立刻奇异地扔给她1本离婚证，让她滚蛋了。

我妈1直觉得很奇怪，既然联系不上她，他又是怎么办的离婚证？但她没有问。反正她已到达目的，如今她终究可以顺理成章地嫁给我爸了。

奶奶说，在我5岁前，我们一家人也算有过一段美满日子。我妈一心一意地随着我爸做起生意，而且很能吃苦耐劳，她随着我爸到处接单、跑腿、送货、收账，甚么都做。我爸的生意越做越好，3年不到，就自己开了公司，招了几个业务员，最后在城里买了房子、车子。

他们把我和奶奶、爷爷都接到城里去住。爷爷就负责接送我上幼儿园，奶奶负责家务活。一家5口其乐融融。有时放了假，我爸还带着我们到处去旅游。我上小学前，就去过新马泰，去过越南、日本。我爸说，孩子就得到处看看开眼界、长知识。我妈则说，老人辛苦一生，也应当一起去见识一下世界。

我上小学后，一点也不羡慕学校里那些非富即贵的同学整天说这里那里去旅游了，由于我也去过。反倒是他们比较妒忌我，总是问我：“你们家是否是很有钱？”我也总是很自满地说：“那固然，我家大楼房就有好多套呢！”

我可没吹牛，我爸跟我说过，我们那时在好几个城市都买了房子，只是没去住罢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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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叔叔是否是个骗子？

奶奶总说：“他们要是一直都这样多好，那我跟你爷爷白癜风的症状及治疗真是死也瞑目了。可怜你爷爷，是被你爸活活气死的啊。惋惜了那么多房子，现在都不知道落到甚么人手里去了！都怪你妈，交的甚么狐朋狗友，害死人哟。”

后来的事多少我已知道一些，毕竟我也长大了。我倒觉得不能全怪我妈，要怪也只能怪那个张叔叔。

张叔叔是我妈的“救命恩人”。至于他怎样“救”我妈，我只是听大人们聊天时说过，大概就是我妈还没认识我爸、还在夜总会上班的时候，这个叔叔也是她的歌迷，常常来听歌。有一回我妈在舞台上唱歌时，被几个闹事的男人调戏，拉着她下来陪饮酒，一群人喝多了，有两个男人拉着我妈去卫生间……总之就是动手动脚的时候，张叔叔及时出手把他们拉开，结果还被人家打得头破血流的。所以我妈一直对张叔叔心存感激，结婚后仍时有来往。

当时我曾天真地发问：“我妈为何没嫁给张叔叔呢，他那末帅，又有钱，人又和蔼。”我爸立刻一巴掌拍到我屁股上，笑说：“由于我比他更帅。”可我依然不明白，我爸明知张叔叔跟我妈有这么一层关系，为何还是整天跟他称兄道弟呢？

奶奶其实不讨厌张叔叔，由于张叔叔那时在银行工作，帮了我爸很多忙。奶奶说：“谁能想到他是个大骗子啊！”但她说不清张叔叔是怎样骗我爸的，只说他拿了我爸很多钱，最后却把我爸给坑了。我后来才知道，我爸入狱，张叔叔多少是有些责任的。由于我爸当时就是和张叔叔一起，用低价按揭买了楼，然后租出去，过段时间又通过张叔叔银行的甚么关系，转手做个二次按揭，便能拿回买房的本金，乃至还能拿回更多的现钱，再去买下1套房……我爸每一个月另有房租可收，也基本上不做其他生意了。

我曾听到有人议论我爸的事，他们背后嘀咕：“这也是聪明人材能干的事。”现在想一想，我爸就是比很多人聪明，只是有点“聪明过头”了。

4

我爸竟死在狱中

我爸最后入狱的罪名好像是行贿，被判了8年。我妈也一起判了，但她只判了两年。那时奶奶他们才知道，我爸和我妈早已经离婚了，不是由于他们感情不好，而是由于要买更多的房子，需要用到更多的户口本。

他们入狱那年，我恰好6岁，正是入学的年龄。

为爸爸的事，爷爷的头发仿佛1夜间就白了。为了让我爸少吃两年牢饭，他东奔西走，花了好多钱，一度打算将我们现在住的这套老家的旧房子也卖了去打官司。后来好像是我爸不让他这么干才留下的。

爷爷在我爸被宣判后不久就病倒了，确诊得了胃癌。他不愿意去住院，每天还照旧出外做工赚钱。我快满8岁的时候，爷爷去世了，走的时候瘦得只剩一把骨头。

爷爷去世不久，我妈就回来了。她1到家，就给我奶奶下跪，说她会挣钱养我，养奶奶。但她没在家待多久便又去了东莞。我知道这些年她每一个月都有寄钱回来给奶奶，但奶奶宁愿去给人做钟点工，也不肯花我妈寄回的钱。奶奶说“她现在已不是你妈了”。

我偷偷地给我妈打电话，要她回家，她也没回，说是没脸见我。

又过了一年，有一天我放学回家，奶奶不在家，邻居告诉我说，奶奶被街坊送去医院了。她今天在家里突然号啕大哭，然后有点神志不清地冲出门来，刚跑到大门外就晕倒了。我去医院见到奶奶，她告诉我，我爸“走了”。

奶奶稍好一些，就带着我一起去接了我爸的骨灰回来。其实她不跟我说，我也搞清楚了，我爸不知为什么事跟人打架，后来自杀了。

奶奶说，她是为了我才撑到现在的。她要我努力读书，以后一定不可以再像我爸那样了。

吴非梧